AIBOU KAKASHI

時過境遷，
剛剛逛自己部落格，查看以前寫的文章,居然沒把我遇到的爛事記下來，趁記憶還在的時候，把它寫下來。

也提醒看到這篇文章的人，
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技術是隨時代一直進步演化，自己之前懂得不見得是有用的"

好， 2009年底，服務的 Z 公司，去標了一個國家單位的案子，
需求單位是開國際標，但他們很希望台灣廠商能夠參與，
當時總經理 (人人稱他 Dr. Lee) 曾經在那個組織的另一個單位服務過，還幹到組長，
也因為擔任過組長的關係，他年輕時還被派去美國合作機構學習重要相關知識。

但是，因為該組織因為政治環境改變，工作人員被取消免稅資格，
還要追繳之前的沒繳的稅，他和其他一群人不爽，紛紛離職到民間企業工作！

確實經歷很響亮，我被他指派當計劃負責人之後，也都因為他的經歷，初期都不太敢質疑他!
這是一個用低價搶到的標案(預算十分拮据)，
即使我不爽，也只能努力，讓計劃在規定的十四個月的時間內順利完成！

系統方塊圖完成之後，
有一個主要的時鐘源 (Timing Source)
必須要能夠與量測的頻譜分析儀同步，
我去請教他，因為客戶把Phase noise 的規格定得很嚴，
他跟我說 "20 年前 我們那時設計是用 YIG Oscillator"
好歹 我研究所加上M公司工作時微波的工作經驗加起來也有個四年，
Oscillator 就是個自己振盪的時鐘源！
除非外加很多線路....(零件本身要有控制輸入的端口...)
但是如果沒有相關設計經驗，會是個災難。

他要我提早買這關鍵零組件，因為他知道貨源少，不好買。
還特地自己上網找了很多 Vendor 的資料給我，讓我去聯繫。

好了，所有的廠商被我問道，有沒有可以用外部訊號同步功能時，好像都在譏笑我不懂!
我也問他們如何量測 PHASE NOISE。
但是因為沒下單買貨，卻質問一堆問題，對方完全不理。
告訴老總，他就指示先要報價，他們就會當真。
"但是，不確定可以用到我們的計畫裡?"我說了
"我跟你說過，20年前就是用這個!" 他回了
"可是2~20GHz 寬頻的 PHASE NOISE 規格很嚴，怕測不過!" 我回擊
"聽我的就對了!"

好啦，你老大。我心裡只能這麼想。
 

報價單來之前，對方還要我先簽美國商務部的輸出許可申請表!
怎麼這麼麻煩!
我開會時提出來，他好像早就知道有這個流程！就說" 你是計畫負責人，就簽給他吧!"
"挖賽，你挖坑給我跳?"心理覺得不太爽。
"我的職位太低，應該總經理簽，才不會被刁難吧!" 我回道
他陷入思考，沒正面回應。
一同在會議室的採購看我們兩個人久久僵持不下，
很阿莎力說"我簽，如果對方不接受，再請總經理簽，這樣好嗎?"
"果然是個職場高手。"我心裡想說她真的很厲害。

出了會議室，我問採購，"你真的知道我們計畫沒有違反商務部的規定嗎?"
"應該沒有吧!"她笑著回問我。
我笑笑回她"我的認知，應該是沒有，但是解釋權不是在我們這邊，要不要請母公司法務看一下!"

採購是母公司派來支援的，她在母公司跟法務熟，所以她說他會給法務確認後再簽。
幾天後，採購給我和總經理發了電郵，裡面有對方提供的報價單，
十顆以下報價，每顆一萬六千塊美金！，交期六周。
好貴！(沒錯就是這麼貴)
總經理立刻要求我上系統開請購單（PR），先買三顆。
我提醒他，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量這玩意的Phase Noise。
他說，他會處理。
好了，兩個月過去，東西還沒到台灣！
十四個月的計畫，主要關鍵零組件沒搞定。
那時候，要買的一些軟體(MatLab RTX....)，老總也一直卡我，讓我很不爽！
也開始質疑他的能力和判斷力。
但是不爽歸不爽，深深覺得時鐘源還是要買個備案！
於是，我改用　"Synthesizer " 搜尋，剛好微波相關的期刊有發布一個新創公司的廣告。
台灣剛好也有代理商。我和原廠取得的聯繫，問他們量測方法和數據，他們也很樂意提供。
溝通過程順暢而且愉快，剛好在我自己確認備案可行時，期待已久的YIG 也通關成功送到公司。

很有趣的，我通知老總YIG已到，我要學習如何量測該零組件的Phase Noise。
他都會找理由拖延，那時我脾氣有點忍不住，說了重話，他才願意進實驗室嘗試量給我看!
懂技術的，應該知道他會是怎麼反應，
他說，我太久沒做量測，不過我剛面試了一位博士，有問他會不會量這個，他說他會，
應該很快就會來報到，到時候我再叫他量給你!
當時客戶每兩周就一次履約督導，他們把這個關鍵組件當指標，
我已經黃牛很多次沒給數據，被盯得很慘！
對方負責人問我說" 是安捷倫不願意借設備給你量嗎? 要不要我出面跟他們溝通溝通?"
我很訝異原來客戶是要我們再系統裡放一台像安捷倫出的儀器等級的timing Source!
我查一下相關規格，沒搞錯吧，相關規格都是從儀器規格裡 COPY & PASTE!

好，那位自稱有能力量 YIG Oscillator Phase Noise 的博士報到了！
我跟他說，真很急，麻煩他趕緊把數據量給我！
一周內，這個博士神隱躲我。
不到一個月，提辭呈拍拍屁股走人，
懂得技術的人看到結局就知道，約一百三十多萬台幣(約當時三台國產小汽車)，就這樣打水漂了！

我故意不動聲色，問老總接下來要怎麼辦?
一周過去，沒消息。 我沒忍住，就主動告訴他我的備案，也把相關資料提供給他。
他問說"你確定備案可行嗎?"
"廠商都把我要的數據，量給我了，現在只能選擇相不相信他!還是你有更好的方法?"
"那先買一顆來量量看?"他試探的問我
我火氣很大，被他的 YIG 把時間都搞掉了，
氣得大聲說"我沒時間了，要就買三到五顆，你馬上做個決定吧!"

這計畫讓我黑髮變白髮，操翻了我帶領的計畫成員們。
原本，覺得出來很難的系統，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儘管計劃過程的後半，客戶私下跟我說我們團隊做的成果超出他們的預期，來幫我打氣。
但是，結案會議上，老總卻當著我和其他成員的面前，居然向客戶抱怨我們的工作品質還有待加強！
是阿，你最強，但是，我的經歷讓我知道，"你， 20年的經驗是坨屎!"